作者:彭飞。
江凌老师导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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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餐后在熟食中心等人,突然记起同事交代打包豆花水。该摊子里仅一个中年人,说明要热的两包,只见他笨拙地扯下塑胶袋,很小心地从铝桶里舀出滚热豆花水,神情凝重,手肘微微颤抖,禁不住为他捏把冷汗。好不容易盛满了,捆绑塑胶带又是一轮苦战,他连连把塑胶绳缠绕了几遍,就是绑不牢。最后隔壁水果摊主忍不住插口:行不行?要不要帮忙?说着接过塑胶袋,手熟练地一旋一绕,结得扎实牢固,过程不过三秒钟。
中年摊主一面道谢,一面不断向我道歉,满脸惶恐。接过豆花水,仔细打量了他,发现他一身穿着颇有品味,与一般汗衫短裤摊贩形象不同,眉眼间也显然少了草根味。于是好奇问道:“刚入行的吧?手脚还是很生疏。”
他迟疑片刻,略带愧色地说:“真是见笑了,从旁琢磨又练习了两个月,这简单的动作就是拿捏不准,总觉得手势不对,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。看来每个人都有他赚吃的本事,不入行就是学不来。”
午餐时间已过,这里相当冷清,他见我闲坐无事,也坐了下来攀谈,渐渐便扯上了半生遭遇。他原是行销行业出身,考获理工学院专业文凭后,在一家颇具规模食品工厂任职,多年苦干提升为行销部门主任。上世纪末工厂开始转型,朝多元化进军,四十出头的他只得自费万元修读品管、物流等专业课程,熬白头发勉强过关留任。他说,终身学习固然没错,但这世界瞬息万变,刚刚掌握一项新技能,用上没两天,又告落伍而作废。知识更新速度决不逊于手机型号的更换,这是职场龟兔赛跑,人人疲于奔命,却毫无胜算。
去年公司派送他上个管理课程,主讲者例举畅销书《谁动了我的乳酪》,劝说学员要勇敢面对改变,千万别高喊“这世界不公平”,因为这决不能改变所面对的残酷现实,世界终究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。课程结尾,美国籍讲师还引用了一句中国古语作结:“穷则变,变则通”,改变并不可怕,最可怕的是故步自封,那将是自掘坟墓。
上完课,工厂竟遭并购,管理层全面改组,新东主标榜年轻朝气,四十岁以上执行人员几乎全遭精简。年届半百的他自然也难幸免,茫然领了遣散费,没了乳酪,只能回家啃花生米。半年来寄出求职信过百,面试不下二十次,但半百是绝对老化标签,恐怕仅老人院肯收留。幸好妻子仍有份公家饭碗,努力节用,全家勉强有个温饱。
意志极度消沉时,偶然读了朋友从台湾带来的一本书,作者是位年轻活佛,书的最后一节有个故事:
阿尔班鹰是一种生活在墨西哥的鹰,能活70年,但当它活到30多岁时,它的喙就会弯曲,羽毛硬化了,爪子也不再锋利。这时候它有两条路可以走,一条就是选择老死,另一条就是十分痛苦地更新重生过程。重生的代价是:找一个在陡峭悬崖上的山洞,用喙击打岩石,直到喙血淋淋地脱落,等待四个月以后长出新喙;然后用新喙把自己的羽毛一根一根拔掉,等待四个月以后长出新的羽毛;最后把自己爪子上的指甲一个一个拔掉,再等待四个月。重生的阿尔班鹰又可以再活25年。在漫长而痛苦的新生后,阿尔班鹰重新翱翔蓝天,而且,飞得更高。
读后他豁然顿悟,拿出积蓄顶下小舅在熟食中心的摊位,放下身段,起早摸黑开档。这是全然不同的生活体验,没有空调,没有电脑与传真,要习惯各种粗俗方言,要忍受各种尖酸与刻薄。动作慢三秒,零钱少给一角,那种脸色与言语,足够让你难受一整天。而,这就是生活,现实中不会处处有乳酪,乐园永远只存在梦里。
临走前他说:目前应当还是“重生”的过程,一只鹰为了能再享受翱翔蓝天的自由,为了让生命再延续,它可以忍受难以想象的身心痛苦磨炼。为此,他愿意相信生命会再拥有另一个蓝天。
于是,取消了同老友的诉苦会,熟食中心外仍是炎热而郁闷的午后,忍不住抬头望天,那里是一片湛蓝,邀人去飞。
问题:
Q1 那个中年摊主和“我”谈话时,为什么“略带愧色”(第3段)?
A 他觉得刚才的笨拙很丢脸
B 他怕“我”取消他,感到很紧张
C 他为简单的事情做不好而感到抱歉
D 从部门主任转行卖豆花水,他觉得不好意思
Q2 阿尔班鹰想要重生,至少需要多长时间?
A 四个月 B 八个月 C 一年 D 25年
Q3 文章第1段对中年摊主的____和____进行了描写,这是隐藏了哪些信息?
Q4 请解释下列两个句子的含义(第4段):
1) 熬白头发勉强过关留任
2) 半百是绝对老化标志
Q5 那位中年摊主如何“重生”?“重生”的过程怎样?
Q6 文章的结尾有什么含义?
Q7 读了这篇文章,你得到什么启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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